我自己的诗歌启蒙首先来源于“朦胧诗歌”,这是一个基准线,20世纪的百年对于我们这几代人来说,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没有诗歌传承的没有文学史的时代,是诗歌最黯淡的年代。在20世纪80年代初,我们突然读到北岛的诗歌,读到他的《你好,百花山》、《回答》,读到他的《波动》,这是来自哪里的声音?80年代是中国的思想启蒙的年代,芒克的《旧梦》、严力的纽约诗歌读本、多多的那本已很难见到的小说集《搭车》和我一年前才刚刚从诗人手里领到的油印本《里程》,都成为我混杂的诗歌启蒙。
从早年那本菲野翻译的《跨世纪抒情》开始,俄国白银时代的诗歌成为我的秘密的源泉,曼德尔斯塔姆的诗歌、俄罗斯女诗人的诗歌,到后来保罗·策兰的诗歌、翁加雷蒂等欧洲诗人的作品,终于给了我诗歌最浩渺的盾牌,而缪斯的火警是在我们自己的心里吗?还是像在“果戈理马车上”的特朗斯特罗姆那样,“让我们仰视他的脸”,让我们终于羞愧于并不止于我们自己的身体的穹顶和灵魂。同样重要的是,邓丽君的歌声从20世纪80年代到今天,是激励我前行的灵魂副歌。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她的歌声,我们是否还处于启蒙的蛮荒中。粤语歌、还珠楼主的《蜀山剑侠传》对我精神的影响,在我中年之后才开始被真正意识到。也是在我40岁以后,我才有机会聆听到琼英·卓玛、葛莎雀吉的道歌,或者至尊依哲仁波切的《无垢忏悔续》法音唱颂。如果没有这些,诗歌会是毫无意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