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一发生,他还没有自省和思考,先就像要逃命的人那样惊慌失措。他企图找到那孩子,把钱还给人家,等他明白这是徒劳而不可能时,他才停了下来,悲痛欲绝。他喊出“我是个无赖”的时候,开始看清自己的样子了。而在相当程度上,他同自身分离了,就觉得他不过是个鬼魂,面对着一个血肉之躯,正是凶相毕露的苦役犯冉阿让:手里拿着木棍,身上穿着破罩衫,身后背着装满偷来的东西的行囊,脸上一副毅然决然的阴沉相,头脑里装满了为非作歹的方案。
我们已经注意到,过分深重的苦难,在一定程度上使他产生幻觉。他眼前恰似一种幻景。他确确实实看见了这个冉阿让,面对着这副狰狞的面孔。他几乎产生疑问:此人是谁?而且他非常憎恶。
他的头脑正处于汹汹纷扰又极度平静的时刻,幻想深不可测,吞噬了现实。他再也看不见周围的实物,却恍若看见心中的影像在体外活动了。